交流 - 【國際人才環流】NIMS：通過超隔熱新材料初創公司為社會作貢獻——專訪Rudder WU主任研究員

加強國際人才環流是研究開發工作充滿活力的必要條件。日本需要積極推進全球“知識”的交流，增強研究和創新能力。為此，在推進研究環境的國際化的同時，促進國際人才的交流，確保日本緊密融入國際人才環流非常重要。

為此，“國際人才環流”特輯將通過對研究一線的科研人員的采訪，介紹日本研究一線為促進國際人才環流，創造卓越研究成果而實施各種舉措的現狀和課題，同時介紹吸引全球研究人員的重要因素——日本研究環境的魅力。本次我們采訪了日本物質材料研究機構（NIMS）的Rudder WU主任研究員。

圖1　物質材料研究機構(NIMS) Rudder WU主任研究員

從臺灣到加拿大、英國、再到日本

Rudder WU主任研究員出生成長在臺灣，中學畢業后隨家人移居加拿大。移居的原因是因為臺海之間的緊張加劇。上了高中后他的成績提升，高中畢業后進入加拿大頂尖學府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BC）就讀。選擇UBC的原因是因為它是一所西海岸的大學，離家近，地理位置距離臺灣也相對較近。WU博士回顧說，進入大學后每天都沉浸在學習之中。

“大學里亞裔學生占了60%以上。學校要求40%成績較差的學生復讀一年，總是處于激烈的競爭之中，甚至沒有時間參加社團活動，每天只能專心攻讀。就讀材料工程學專業的學生入學時約有48人，到畢業時只剩下了十來個人?！?/p>

第一次來日本完全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2002年，下課后為了向羅杰·里德（Roger REED）教授請教問題，WU博士來到了教授的房間。當時正好日本物質材料研究機構（NIMS）打電話來尋找實習生。在向教授詢問教材內容后，教授說道：“我用這份教材已經有十年了，你是第一個指出錯誤的學生”。因此，當時還是本科生的WU被推薦到了NIMS作為實習生。

在NIMS的8個月實習，是在曾與里德教授共同在劍橋大學一起從事過共同研究的原田廣史(現特命研究員)的研究中心度過的。后來，WU博士以本科第一名的成績從UBC畢業，前往里德教授調任的英國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繼續深造，并獲得博士學位。之后在2009年，他作為研究員（Fellow）進入到了NIMS的ICYS（國際青年學者研究中心）。

“當時我申請了NIMS和德國的政府研究機構等，接到了來自英國、德國、加拿大和日本四個國家的邀請。都說‘21世紀是亞洲的時代’，我也一直想回到亞洲，所以最終決定去NIMS的ICYS。ICYS被譽為博士后最想進入的日本最高水平機構，幾乎所有的研究員都是在其他大學或研究所做過博士后之后再進入ICYS的。當時，我是第一個畢業后就直接進入ICYS的人。在ICYS進行了約2年半的研究后，2011年我被聘為NIMS的終身研究員?！?/p>

在ICYS的期間，剛好碰上了東日本大地震。許多在NIMS的海外研究員暫時或永久回國了，而Rudder WU博士卻一直留在了NIMS。他用英語和中文在電臺上播報輻射線放射量等重要信息，因此還獲得了日本公益財團法人科學技術國際交流中心（JISTEC）頒發的感謝狀。

埋頭于材料科學

WU考入UBC大學之后就對材料工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回憶說：“我認為，要想從根本上改變研發，必須從材料和素材入手，否則很難取得重大發現。我尤其對隔熱材料情有獨鐘?！?/p>

“新技術的開發周期很長，往往需要5至10年才能對社會做出實際貢獻。而且，技術如果沒有被實際采用，那么對社會就完全沒有貢獻。目前，許多企業都采用了ESG（環境、社會和治理）戰略，設定了通過降低能源消耗等方式來減少二氧化碳（CO2）排放的目標。為了迅速實現這一目標，導入新技術很重要，但首先需要減少當前的電力消耗。從這個角度來看，隔熱材料就顯得非常重要。采用優質的隔熱材料可以立即減少2～3成的電力消耗。最近，我成立了一家初創公司，收到了許多咨詢，其中大部分是關于工廠耗電問題的。讓我切實感受到通過研究隔熱材料為社會做出貢獻的可能性?！?/p>

用新開發的材料TIISA?進行創業

圖２　Rudder WU主任研究員介紹其開發的氣凝膠隔熱材料

2011年，WU博士被聘用為NIMS終身研究員時，時任理事長潮田資勝先生建議他尋找新的研究題目來拓展自己作為年輕研究員的更多可能性。之后，WU博士先后3次到NIMS的姐妹研究機構——瑞士政府下屬的EMPA（瑞士聯邦材料試驗研究所）進行了為期兩年的隔熱材料研究?；氐絅IMS后，根據在EMPA學到的知識，再加上新的創意，開發出了名為TIISA?的超隔熱材料的核心技術，并申請了專利。

WU博士表示：“關于隔熱性能，眾所周知金屬的熱傳導率高于水，但碳、硅、鐵等元素的熱傳導率取決于其結構。經過精密的計算，我們得出了每種材料結構的上限。然后，通過構建特殊結構，成功地突破了以往的上限。從根本上改變結構的思路促成了我們的成功?！?/p>

“以往的隔熱材料是固體，具有很高的孔隙率，該部分熱傳導率較高。我們發明的隔熱材料可以將每個粒子微?；?，并在粒子表面修飾成超疏水性，使粒子之間無法接觸，從而形成了難以傳遞熱，隔熱效果更好的材料?！?/p>

基于這一新材料TIISA?，WU博士于2021年設立了初創公司Thermalytica，并親自擔任CTO（首席技術官）。2022年，Thermalytica獲得了日本的VC（創業投資）以及NIMS的投資。Thermalytica作為出自NIMS的第16家初創公司，獲得NIMS的投資還是首家。

WU博士表示：“在設想創業時，身邊沒有其他對創業感興趣的研究人員，也沒有可以咨詢的人。創業需要學習各種知識，還需要籌集資金并制定業務計劃。必須制定明確具體的IPO、上市或并購（M&A）計劃才能獲得投資。在這一點上，確實遇到了很多困難。幸運的是，當時的橋本理事長將交叉任命制度擴展到了初創公司，在現任寶野理事長的領導下，獲得了NIMS的外部合作部門和人力資源部門的積極幫助，讓我切實感受到了來自整個NIMS的支持?！?/p>

使用TIISA?的隔熱涂料具有很高的隔熱性能，因此前來咨詢的企業也很多。目前還只是提供少量樣品，但計劃近期進行正式生產和銷售。此外，WU博士還在進一步開發使用了氣凝膠隔熱材料的B2B2C以及B2C商品。

“未來將是熱能的時代。新型隔熱材料的開發需求很大，這對初創企業也是機會。今年4月，Thermalytica還正式被日本經濟產業省認定為J-Startup企業。我們將充分利用NIMS和J-Startup的品牌影響力，推進高性能隔熱材料的開發戰略?！?/p>

“下一輪的融資我們希望能接納來自海外的投資家。起初，我們被告知只有進軍美國才有可能實現這一目標，但在過去的半年里情況發生了巨大變化，現在有更多的投資資金流入日本。作為日本企業也有更多的機會獲得來自美國等地的投資?！睆腤U博士的談話中可以感受到他對這個創業公司所傾注的強烈熱情。

“在日本，制造業當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開發新的核心技術，并獲得知識產權。日本在制造成本上很難勝過中國大陸、臺灣、東南亞等地區。但我認為，推進以知識產權為目標的研發，同時將制造委托給其他國家的商務模式基本是正確的?！?/p>

關于國際人才環流

從WU博士的成長經歷來看，他本人的經歷似乎就體現了“國際人才環流”。為此，我們詢問了他對日本研究環境的看法。

他說：“我覺得，日本研究機構的環境相當國際化。與2002年我剛來日本實習的時候相比，NIMS的英語普及度有了很大的提高。由于日本的通用語言是日語，所以終歸還是有一定的限制。我認為日本的國際化程度達不到新加坡的水平?！?/p>

“我認為，在日本的很多外國研究人員和學生會把在日本的研究視為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個階段，并且很多人計劃最終回到自己的國家。就我個人而言，如果沒能創建初創公司，我考慮去其他地方的可能性極大?；A研究固然重要，但我對應用研究更感興趣，尤其希望自己在NIMS的5年、10年研究階段中取得的研究成果，能為社會做出貢獻。被錄取終身研究員時，我也表達了這個愿景，并坦率地表示如果不能實現這一愿景，我可能會考慮去其他地方的意愿，最終我還是被采用了?！?/p>

那么，為了讓日本要實現研究環境的國際化，并吸引優秀的海外研究人員，該采取哪些措施呢？

“對于來自海外研究人才，在職業規劃上，僅僅是能夠一直在日本從事研究這一點，并不一定具有吸引力。更重要的是，要在研究前景上讓他們看到利用研究成果進行創業或為社會做貢獻的‘出口’?！?/p>

“我認為，包括OIST（沖繩科學技術大學院大學）和國立研究所在內應該積極向海外的研究人員傳達，日本已經構筑了不僅有利于研究，還有利于創業的環境。在日本從事研究，能夠順利將研究成果用于創業，有可能獲得巨大的成就感。我認為向海外研究員傳遞這些信息是非常重要的?！?/p>

對日本的感情

WU博士表示他預感日本未來將出現“順風”態勢。作為理由，他列舉了生活和社會方面安全性高和環境良好等理由。

“目前，歐美社會不穩定因素在增加。在亞洲，或者在全球不穩定潮流中，日本相對來說保持了社會的安全和穩定，所以未來順風的態勢會更顯著吧?！?/p>

當被問及對日本感興趣的海外人士有何建議或者寄語時，WU博士表達了以下想法。

“我認為研究人員應該來日本。主要原因包括生活質量、社會安全性、家庭和子女教育、以及環境等。雖然對于不懂日語的研究人員來說，研究環境可能稍有不便，但科研經費的劃分相當公平。如果不公平，海外人才可能會選擇回國。此外，日本正邁入創業時代，許多年輕人在大學畢業后選擇立即創業。我相信日本未來會變得更好。所以我強烈推薦海外的朋友來日本?！?/p>

WU博士還表示很喜歡NIMS的所在地筑波市。他說：“筑波是個非常好的地方。在這里，研究與生活能得到很好的平衡。這里沒有大氣污染，是一個能專心研發的地方，而且還有很多有趣的酒吧和居酒屋等場所。由于靠近成田機場，去外國也非常方便。人才和基礎設施都有積累，因此未來也有海外先進企業進駐筑波的可能性?！?/p>

采訪結束后